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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問心橋奴家是真心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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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問心橋 奴家是真心的

問心橋下聚集了一小堆人, 大部分都是不到十歲的孩子,像趙冽這般年紀的很少見。

孩童根骨未長成,體內雜質也相對較少, 往往更容易入道。年紀偏大的人根骨已長成,修真起步晚,需要用更長的時間打磨基礎。通常情況下若比修煉速度,當然是孩童更快一些。

修真門派收徒時一般也會挑年齡小一點的孩童。

不過凡事總有例外, 趙冽當年被閻朝領入門的時候同樣是十幾歲, 然而她的修煉速度吊打其他人, 修為進境之快堪比坐火箭。

一大早, 趙冽便被負責接新弟子的玄宗執事引到了問心橋前,人陸陸續續到齊, 元晟也來了。

他混雜在人群中左顧右盼,沒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趙冽。

趙冽的容貌實在太顯眼了,光是站在那裏就能吸引別人的目光, 元晟看見不少人都在偷偷地瞧她, 連板著臉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年輕執事都多看了她幾眼。

但是沒人走上前跟趙冽搭話,人群甚至微妙地在她周圍空出了一小圈空地。

元晟鼓足勇氣, 往趙冽那裏走了幾步,“趙師姐……”

這是他反覆琢磨出來的稱呼, 趙冽不讓他叫她公主了,直呼其名又不夠尊重,想來想去也只有師姐這個稱呼最合適。

雖然還沒有正式拜入山門, 但此時叫一聲師姐也算合理。

“來了,元晟。”趙冽側頭對他露出一個笑容,“這幾日在客棧過得如何?”

元晟受寵若驚,小心翼翼道:“一切都好, 客棧準備的飯食很好吃,住得也比在凡人界好些。”他剛說完,轉念一想,趙冽特意問他這個問題肯定不是想聽他說這些廢話……她想知道的,應該是別的事情。

於是元晟想了想,又道:“昨日有玄宗人來給我們測根骨了,有幾個跟我相熟的同齡人被帶到了別處,我沒再見過他們。聽玄宗人說,一部分靈根資質合適的孩童會拜入別的宗派,不會和我們一起拜入玄宗。”

這小子挺上道,懂得說有用的東西,果然是個機靈的。

趙冽高看了元晟一眼,而後道:“這很正常,各宗都需要充實人才,好苗子不能被玄宗全占了,你和你的同伴沒被分入同一個宗門,可以後總有機會遇見的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元晟理解了,他欲言又止地看著趙冽。

“有什麽問題就直接問,莫要吞吞吐吐。”她意有所指道,“你每次見我都這麽害怕,我還以為我是什麽洪水猛獸。”

然而在元晟眼裏,趙冽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。

他心裏一凜,意識到自己的外在表現太明顯了,這引起了趙冽的不滿。趙冽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要他神情正常一點,不要那麽小心翼翼,不要把害怕的情緒顯露出來。

“明白了,趙師姐。”元晟緊繃的肩膀放松下來,想讓自己的表情更自然一點。

趙冽讓他有問題就直接問,元晟尋思著他若只問幾個無關緊要的小問題,趙冽是不會怪罪他的。

“我想問的是,師姐認識玄宗的人嗎?”他緊張地道。

“認識,玄宗弟子在凡人界一直與我晉國皇族保持接觸,我就是在那時認識他們的。”趙冽的話中似乎別有深意,“我對玄宗以及修真界的了解是從他們那裏知道的。”

元晟懂了,面前這個美麗的女人在隱藏自己,她刻意與玄宗弟子交好,玄宗沒有發現她的真面目。

這個認識讓元晟更加恐懼,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懷揣著怎樣的目的拜入玄宗的,他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麽、將要做什麽。

“元晟,你我皆是晉國出身,往後在宗門,希望我們常常保持聯系,也算是互相扶持了。”趙冽溫和有禮。

元晟卻毛骨悚然。

趙冽美麗的皮囊下隱藏著可怕的東西,她微笑,元晟覺得她不懷好意,她說話,元晟覺得她每句話都藏著另一層意思。

他屈服了,他聽見自己順從地道:“是,師姐。”

趙冽說讓他聽話,那他就聽話,趙冽讓他隱瞞,他就隱瞞,趙冽讓他與她保持聯系,他就照做。

人來齊了,玄宗執事面對眾人道:“能來到這兒,諸位都是有仙緣的人,但要想拜入玄宗,需走完這道問心橋,走完問心橋,方能成為正式弟子。”

玄宗每五年大開山門收徒,如今五年之期未到。玄宗弟子外出游歷,偶爾碰到資質年齡都合適有緣人也會接引入玄宗。

趙冽等人的情況屬於後者,所以現在問心橋前的人很少,統共才二十來個孩童,要是趕到五年之期,問心橋前大概會是人山人海,大家都想來碰碰運氣,但是大多數人會折在第一關——測靈根。

此刻能站在這兒的都是根骨天賦過關的,只消過了問心橋就能入宗。

五色虹光從天而降,落在問心橋上。

問心橋綻放出水波般的光暈,奇妙的靈氣波動釋放開來。

“請登橋,沿階梯向上攀爬,直至登頂。”玄宗執事道。

不少孩子嚇得面色煞白,問心橋說是橋,其實是一個天梯,蜿蜒向上,直入雲端,陡峭異常,從山腳登上山頂不知要花費多長時間。

“若有退卻,可現在退出,稍後會有修士將你等送回凡人界。”執事漠然道,“登上橋便不可半途撤退。”

沒一個人退出,這批孩童是凡人界上來的,大多是都是窮苦人家出身,他們在這兒能吃飽穿暖,還能成仙,怎麽可能想回去。

他們面對問心橋時多有躊躇,猶猶豫豫,誰都不願意第一個登上去。

小孩子就是這樣,必須要有個人帶頭才敢繼續往下走。

趙冽是這批人裏年齡偏大的一個,她率先上前,對玄宗執事禮貌點頭,隨後上橋。

玄宗執事訝異地看著她,點頭回禮,目送趙冽登橋。

元晟見此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。

詭異的一幕發生了,趙冽和元晟的身影相繼在問心橋上消失了。孩子們面色蒼白,但有人帶頭,終是一咬牙挨個上了橋。

趙冽一踏上問心橋,一股無形的力量就蒙蔽了她的感官。

她腳下是橋,面前是蜿蜒陡峭的石階,可她看到的分明不是橋和石階,而是幻境。

“【地點·問心橋】:玄宗老祖建造之物,有勾連情緒、攪亂心神、顯化幻境之效,低修為者一踏上橋便會被拉入幻境。問心橋一貫被玄宗拿來篩選弟子、測試弟子心境。”

敖啟道:“你神魂穩固強大,問心橋的幻境根本奈何不了你,所以你才能在幻境裏保持清醒,那些小鬼就沒你這樣的能耐了。你放心,他人無法查看你經歷的幻境,也不用擔心露破綻。”

“我懂。”趙冽回頭看了看,她身後空空如也,那些孩子被問心橋傳送到了別處。

“勘破迷障就能被傳送至山頂。”敖啟道,“只要你願意,你現在就能登頂。”

“進來不足十息就登頂太過顯眼了,在這裏多待一會兒吧。”趙冽慢悠悠地提著裙子往上攀爬。

“幻境無法影響你,但你應該是能看到幻境的。”敖啟按捺不住好奇地問,“你看見了什麽?”

有人會在問心橋裏看見欲念,有人會在裏面看到自己悲慘的過往,從問心橋出來的玄宗弟子要麽痛哭流涕,要麽神思恍惚。

到了趙冽這種程度,幾乎沒有幻境能對她的心神造成沖擊。

可敖啟真的太想知道趙冽的幻境裏都有什麽了。

她會看到哪些人、哪些事?

趙冽確實看見了幻境。

她一邊向上走,一邊聽幻境中的人對她說話。

然而不管她聽到了什麽,她都不曾停下腳步。

趙冽首先聽到的是母後的聲音,她是五百多年前的晉國嫡長公主,母親是一國皇後,她在生育趙冽後大出血而死。

幻境裏,母後疲憊地抱住還是嬰兒的趙冽,怔怔地對她道:“我入宮後,才知道宮裏的日子到底有多寒冷、多孤寂……無人關懷,爾虞我詐,年少的情誼終究是敵不過一把龍椅。”

母後溫柔地撫摸這趙冽的臉,道:“我給你起個名字,叫……寒?”她反覆念了念,“趙寒?聽著不夠大氣。”

“有了,叫‘冽’,趙冽,取朔風凜冽之意。”她柔聲道,“娘的父兄就在朔風凜冽的邊關駐守,邊關冷,宮裏也冷……一個是天氣苦寒,一個是人心苦寒。”

“娘的小冽,望你日後不懼嚴寒,堅韌頑強……人活在這世上,不要奢望能用別人的體溫來暖自己。”

母後的幻影消散,趙冽繼續向前走。

師兄秦瀚的幻影出現了。

這是年輕時的秦瀚,他臉上還帶著少年的青澀,但一舉一動已初具風采。

他無奈道:“師妹,你又闖禍了。你老實交代,靈獸圈裏的仙角鹿是不是被你烤來吃了?”

少女趙冽笑瞇瞇道:“是我呀!師兄可要幫我保守秘密,鹿肉還剩下不少,我分你一半!”

秦瀚扶額,“你整日貪玩修為仍然進境如此快,若你把玩的時間都用來修煉,怕是早就超過我了……師妹啊師妹,你就不能再努力一點嗎?”

“我在你沒看到的地方努力。”她背過身,理直氣壯道。

“師妹,你這樣何時能登頂大道?”秦瀚道,“你還記得你為何修仙嗎?”

“我記得。”趙冽回眸笑道,“為了自由自在,讓世上再也沒有能約束我的人,我要當天下第一逍遙者!”

“你逍遙了,靈獸圈裏的仙角鹿可是倒了大黴。”秦瀚無可奈何道,“罷了,我再為你收拾一次爛攤子,這是最後一次了。”

秦瀚消失了,師弟成憶的幻影緩緩凝聚。

眼前的成憶才十歲左右,趙冽握住他的執符筆的手,一筆一畫地教他畫符。

“符文溝通天地,是天道的語言。”趙冽淡淡道,“低等的符師需要借助紙筆朱砂畫符,符道宗師可直接凝聚身體裏的靈氣在虛空中勾畫符文、連通天地,到時紙筆朱砂就成了束縛之物。”

“師姐這麽厲害,是幾等符師?”成憶眼睛閃閃地看著她。

趙冽一笑,“你猜猜。”

“定然是最厲害的符道宗師!”成憶道。

“你對我這麽有信心?”趙冽笑出聲了,“我在符道上的造詣還談不上宗師。”

成憶想也沒想地道:“師姐遲早會成宗師,我從沒見過能將符道講得如此透徹的人,學堂裏的老師也沒師姐講得好。”

“你倒會誇我。”趙冽莞爾。

“我相信師姐,”成憶仰著頭,眼裏滿是敬慕,“師姐會成為整個修真界最最最厲害的大修士!”

接著出現的,是雲淵。

漆黑的魔宮裏,雲淵為趙冽撫琴。

趙冽一襲黑裙,懶洋洋靠坐在一把藤編搖椅上。

她聽著悅耳的琴音漫不經心地道:“魔域的天空總是這樣陰沈,想學老人家搬個椅子在外面曬太陽都不行。”

雲淵好聽的嗓音響起,“大人喜歡陽光?”

他出身青樓,很懂怎麽討好女人,也很懂察言觀色。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,他漸漸了解了趙冽的性格,只要把趙冽哄開心,他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。

“我原本不喜歡的,但是魔域的景色太單調了,我偶爾也想看看不一樣的。”趙冽望向窗外。

她忽然拔出魔劍,劍意狂湧,劍氣縱橫。

她一劍斬出,驚艷的劍光割開了天際。

震撼的一幕出現了,陰沈的天空就像一塊幕布那樣從中間分開,陽光透過那條巨大的縫隙灑下來,陰沈的魔城霎時間沐浴在金色的陽光裏……這座魔城不知有多少年沒陽光照進來了。

劍光驚艷,人也驚艷。

雲淵睜大眼睛地看著這一幕,甚至忘記了呼吸。他胸口湧動著陌生的情緒,呆呆地看著趙冽。

趙冽像沒骨頭似的躺回搖椅上,慵懶地伸了個懶腰,“舒服,以後想曬太陽就這麽幹吧。”

她看著雲淵笑道:“怎麽不繼續彈琴了,雲淵?”

“……奴家被大人的風姿震住了。”雲淵深呼吸,平覆激烈的心跳。

“這種拍馬屁的話我聽過無數遍,有人是真心嘆服,有人是虛情假意。”趙冽道,“你是真心還是假意?”

“奴家當然是真心的。”雲淵輕聲道。

真奇怪……他茫然地想,他厭惡趙冽,虛假地討好她,他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真心的,他只是想討趙冽的歡心。

可是就在那句話說出口的一瞬間,雲淵突然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了。

朦朧的幻影凝聚又消散,消散又凝聚。

不管身邊有何幻影,趙冽均是不為所動。

月白色的衣袍翻飛,一道眼熟的人影立在趙冽對面。

他束著玉冠,眉眼間盡是溫和的笑意。

他是閻朝。

“小冽,你長大了。”閻朝感慨道,“真快啊,我還沒意識到時間的流逝,你便已能獨擋一方了……”

他搖了搖頭,輕笑道:“今後的路,你想好要如何去走了嗎?”

趙冽正好走到了閻朝的幻影面前。

閻朝擡起手,似乎是想觸摸她的面龐,然而他只是一團虛無的光影,根本碰不到趙冽。

他不是真實存在的人,而是存在於幻境中的幻像,是過去遺留的影子。

“我是個不稱職的師尊,”閻朝道,“不管你選擇何種道路,我都會盡我所能,護你周全,哪怕拼上我的性命。”

趙冽第一次停下腳步,嘆了口氣,默默在心裏回道:“您老人家死了五百年了,怎麽護我啊?”

她毫不留戀地穿過閻朝的幻影,緊接著,幻境轟然潰散。

問心橋幻境破。

五色光柱落到趙冽身上,光暈流轉,場景變換。

她被傳送出了問心橋。

趙冽腳下是平整的青玉石磚砌成的廣場,頭頂是恢弘壯麗的玄宗大殿。

她環視四周,見整個廣場只有自己一個人。

“你出來早了。”敖啟嘀咕,“應該再多熬一會兒,你頭個出來太惹人註目了。”

“晉國,趙黎?”溫潤的男聲傳來。

趙冽擡頭一看,便見到老熟人秦瀚師兄正站在大殿的石階上,低頭看著她。

與秦瀚並排站立還有幾個男女,看樣子也是玄宗的長老。

“趙黎,見過諸位。”趙冽行禮。

秦瀚在收徒之日主持大局,他早就知道了嘉旭公主趙黎的存在,就算看到了她的臉,也沒有露出任何異樣。

他例行公事道:“首個離開問心橋的弟子可拜入玄宗任意一峰,一切全憑你所願,你可細細挑選一番。”

“這個心性資質雙絕的弟子當然要入我丹峰。”一位面容嬌柔身著綠裙的女子搶先開口。

她對趙冽笑了一下,“我名江泠月,乃丹峰碧霄真君,你可願跟我學丹道?”

趙冽看向這位碧霄真君。

她成功吸引了趙冽的註意力。

因為,趙冽在碧霄真君身上感應到了魔魂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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